并不知今夜那小事故还有后续,却说朱向明打车平安回到家里,先是对他车费心痛一秒,接着就开始全心全意想起那个裴青。
很难不想啊,在车上一路都想,进屋冲凉的时候也想,如今躺床上仍旧还想,朱向明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试图摸清自己此刻心意。
这辈子都没见过裴青这样的人,坦诚又不坦诚的,朱向明真想知道他那好脾气和坏脾气交替发作的规律。
唉,他有时说话就是故意地想招人生气,却也依旧很吸引,朱向明对此很是无奈惆怅。
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然后朱向明开始胡乱地猜测,怀疑就像余豆果说的,就像裴青自己说的,叫朱向明的人,可能有点喜欢裴青。
满脑子里都是关于裴青的事儿,朱向明责备自己以前太固执也太卑微,竟没太敢喜欢过旁的人,于是裴青好像真就是他喜欢上的第一个人类。
身边就没点好男人的恋爱心路可供参考,而那余豆果从前也提醒说不合适,甚至连裴青都委婉建议他放弃,所有事都还没有眉目,可朱向明发现,自己好像已在期盼许多东西。
朱向明想,能直接对裴青说“我以后不小气了,我会好好挣钱,也会好好对你”吗?好像不能吧。
这饼画得都不怎么香,完全没什么吸引力,朱向明回忆他今天说自己是傻瓜的模样,简直没自信了都。
好难,但朱向明就狠狠地挠头,心道我他吗不长得也挺漂亮好看为人还大方(?)吗,我得自信,我得支棱起来啊。
好在也不是真的傻瓜,朱向明就换着法,照一般人的普通思路去想,再结合周围那帮子乱七八糟反面案例的教训,试图自个琢磨出来喜欢一个人该得怎么样。
之前就想过了,要喜欢一个人就得对人家好,这是最大的前提。
然后吧,喜欢一个人,还得想想人家需要的是个啥,别一头脑热自以为是,这很重要。
啊对了,喜欢一个人必须心平气和吧,先付出试试看,别求太多回报。
而且要喜欢上裴青这类人,心态估计是最重要,朱向明为此惆怅,决定先用手机查查看裴青今天晚上提的那什么山什么本的破衣服,熟悉熟悉自己未来对象(?)的小想法,争取早点把人拿下。
然后朱向明就在手机上搜出一个帽子仿佛是他本体,胡子也长得跟隔壁邻居二舅似的瘦老头儿,发现他好像是个服装设计师,挺牛逼的那种。
从一大堆均价两百来块的购物链接里,朱向明倒也努力找着了卖他衣服的正经地方,结果随手一点就吓一跳。
瞧不出裴青说的什么剪裁面料好坏,他只能看得出穿着衣服的模特们,是一个顶一个的邋遢帅,而那些印花的外套们看着不起眼,均价还都五千朝上,单位也不是人民币,而是美元。
朱向明因此大为震撼,直接一键点击关闭。
退出商品页面深呼吸,他勉强振作再搜了几张图,看到也有稍微便宜点的衬衫子,但它们基本就是黑加上黑的配色,似乎连个像样的花样都舍不得印。
这些衣服啊,看起来就不像一般普通能穿的,然而朱向明想想,裴青个子高身材好,姿态也挺拔,整个就是修长且苗条,虽然如吴辛说的瘦是瘦点,但穿起它们应该也很好看。
就像夏宪今天穿的那样,指不定还更好看些,只可惜这衣服真就太贵,远超朱向明的预算,过于奢侈了。
这方面注定给不了裴青惊喜,朱向明再琢磨,要不然还是从简单吃饭交友开始做起吧?
一激动就睡不着了,他认真地对着手机再查了一查,发现工作室附近正有家新开的茶餐厅,人均合适而且评价不错。
口味清淡,很适合裴某人养那受过些折磨的脾胃,于是朱向明仔细审度修改编辑,鼓足勇气给裴青分享链接,再发上一条微信消息。
“那个,明天中午咱们去这吃饭成吗裴老师?”
连标点符号不到20个字,可谓简单明了,朱向明也是心想裴青第二天能看见就好,结果跟上一回半夜里是一样,裴青再度地秒回他。
裴老师:“别这么跟我讲话,恶心。”
勒个去,朱向明那什么心态要好的屁话都立刻飞了死了,直接就从床上弹起,狂摁跟他的语音通话。
“干嘛?”
裴青那边接起来便问,还咯咯发笑,听得朱向明又赶紧把那什么心态要好的屁话捞回心里。
他就释放一点点愤怒,再加上一点点卑微,对裴青质问道:“裴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讲话呢?明明是你自己中午老不吃饭,胃又不好,还害我被辛姐骂,我才——”
裴青在那头笑得停不下来,但也异常坚决地打断他说话:“不听,挂了。”
焦虑崩溃,无能狂怒,朱向明生平第一次在半夜里真的发癫:“你!你这人!你这人怎么回事!气死我了!”
结果人裴青毫不犹豫真给他挂了断,然后只在微信上敲字给他发消息。
裴老师:“你才是好奇怪,大晚上的别跟我说话了啊,晚安么么哒。”
靠,这男的根本就是个疯子,朱向明对着他这几句先是傻眼,最终是颓丧无比地倒回床上。
拿手机猛戳泄愤,却在无意间被强制跳转到了橙色购物软件,朱向明发现这垃圾软件会读心,居然开始给他推荐起了“暗黑系大码女装”。
气死了,这都跟什么什么啊?朱向明愤怒点击退出,即刻打开微信给裴青修改备注名“教贝斯的没有心”。
这一气就气了整整五分钟。而五分钟之后,虽然朱向明还是气,但又咬咬牙,给裴青的备注再改回“裴老师”,无奈地被迫地接受自尊心多出了千疮和百孔。
其实朱向明是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裴青这会儿人现在还在工作室里,且因为是偷偷背着大家伙蹭住,所以才有点儿心虚,不想多说话的。
搂着沙发上的靠垫侧身窝着,他也在黑暗中想朱向明,甚至还在想这事儿有点不好办了。
半夜四点了都,裴青已经有了些困意,但因为朱向明刚才的傻帽示好,他忧心忡忡地,怀疑自己到这城市又来到这里,搞不好是个错误。
还是得怪没钱啊,要是有钱就好了,站起来就能走,但裴青想现在至少还得熬一个月,而且这个月工资到手后最好还能有点富余,下个月才能考虑别的问题。
想着糟心事儿,四下里也正安静,裴青却突然地就自黑暗里听见“啪哒”几声。
吓得心头一揪,裴青赶紧地坐起身来,警觉无比地望向门口。
好像真就是门解锁的动静,他都有点急了,心想操蛋的,怎么这个点居然还会有人来?
想要躲,或者至少编个理由先,结果外边的人已经很快地开门进来,还将客厅灯也打开。
“啪”的一声响,吊灯的光瞬间将屋里照得死亮,裴青眯起眼适应,而等他再睁开眼时,就看见个余豆果狼狈又湿漉漉的,在门口处和自己愣愣地对望。
虽然两个人都是怔住了,但最后裴青比余豆果先反应过来。
一副狼狈的傻样,半夜不回家还溜达到这工作室来,裴青猜测着,大概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儿在余豆果身上发生了。
“怎么回事?你自个走回来的吗豆豆?外边下雨了啊?”
全不像平时那么嚣张,余豆果望着他点头,却还是有点愣着,说话也像梦游:“嗯?啊。”
完了都,一看就是出大事啊,裴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