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闸机口亮着绿光,安检员靠在X光机旁打哈欠。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乘客疲惫的脸上。
冷风卷着地铁隧道特有的铁锈味扑来,几个晚班回家的打工人抓着吊环打盹。
穿校服的女生耳机里漏出音乐,对面座位上,小男孩正把脸贴在车窗上呵气。
"本次列车——"
广播声戛然而止。
车尾的灯光突然闪了闪,隧道深处传来泥土塌方的闷响。
抱公文包的男人抬头张望,他的镜片上蒙了一层突然凝结的水雾。
车门关闭的警示音惊醒了打盹的人。
列车启动时的惯性让乘客们摇晃如麦穗,隧道墙壁的应急灯在车窗上拉出猩红的光痕。
穿校服的女生扶住立柱,突然发现玻璃内侧爬满了蚯蚓状的粘液纹路。
整列车厢猛地倾斜。
黏腻的蠕动声从铁轨下方涌上来,像一万条蟒蛇在沥青里翻滚。
所有人同时捂住口鼻——浓烈的腐殖质腥气正从通风口灌进来。
黑暗来得毫无预兆。
应急灯接连爆裂的瞬间,最后的光照出隧道壁在诡异蠕动。
混凝土碎块暴雨般砸在车顶,某种湿滑巨物擦过车厢外壳的声响,让扶手吊环全都发出高频震颤。
穿校服的女生死死抓住渗水的窗框,直到指尖传来烧灼般的疼痛。
泛着沼气泡沫的体节挤碎了隧道结构。
直径超过两米的环节生物从裂缝中涌出,半透明的体表下流动着地铁电缆的铜丝。
没有眼睛的头部裂开十字形口器,五层环形利齿间粘着施工围挡的塑料碎片。
它每一次蠕动都会从毛孔喷出酸液,站台边缘的不锈钢栏杆正在像蜡烛般融化。
所有手机屏幕跳出扭曲的波纹。
它的身体在挤压中不断变形,混凝土碎渣被黏液裹成新的外骨骼。
每当环状肌肉收缩时,成串的工字钢螺栓就从体表脱落,在铁轨上砸出蓝色火花。
被酸液腐蚀的列车外壳翻卷起来,露出内层海绵状的锈蚀层。
口器深处传来地铁报站的电子杂音,无数条次级触须从主口腔内翻出,每条触须末端都长着缩小版的牙齿。
随着躯体膨胀,黏在表皮的地铁票根和矿泉水瓶被慢慢吞进体内,在半透明躯干里形成一个个畸形的鼓包。
穿校服的女生看着车窗倒影——那个长满牙齿的深渊正在吞吃车厢灯光。
她踉跄着撞到柱子,书包拉链咔咔响着冻住了。
"这玻璃......这玻璃外面!"对面小男孩整张脸都快贴到车窗上,手指头在起雾的玻璃上抹出一道印子。
公文包男人突然一把扯住旁边人袖子:"操!那玩意儿在啃墙!"
他眼镜片上反着隧道瓷砖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影子。
车厢嘎吱响得跟老床板似的。
戴降噪耳机的白领"卧槽"一声扯下耳机,塑料壳子刚沾到座椅就变成一滩胶水。
"顶上!看顶上!"拄拐老头拐棍抖得跟筛糠似的,"那绿汤汤滴下来了!"
"往前头三号车跑!"维修工一撬棍砸在变形的门框上,火星子滋啦乱蹦,"这门还没被那玩意儿缠死!"
人群呼啦一下往前涌,一名大学生用肩膀扛着倒下来的售货机,"大姐快过!抱孩子的快过!"
车尾传来让人牙根发酸的金属声。
银行那个扎马尾的姑娘拼命拍红色按钮:"这破玩意儿怎么没反应!"
她工牌突然卷边冒烟,吓得她"妈呀"一声往后蹦。
"我来我来!"红领巾男孩挤过来,校服袖子擦过键盘冒起烟,"0921!上周演练老师说的密码!"
隧道里轰隆一声震得人脚底板发麻。
外卖员用保温箱卡门缝,不锈钢箱子突然碎得像饼干渣。
"这鬼东西吃金属!"他蹦着往后退,保温箱内胆滴滴答答往下掉银水。
"妈!妈它长牙了!"小男孩嗓子都喊劈了。
所有人扭头看见车窗外的怪物身上噗噗冒包,每个包炸开都甩出一圈转得飞快的螺丝钉。
抱孩子的妇女一屁股坐灭火器箱上,铁皮箱子"哐"地凹下去个手印。
公文包男人把领带往手上缠,愣是没敢碰起泡的车窗:"它在吃电线!你们看它肚子里!"
大伙顺着他手指头瞅见怪物透明的身子里,地铁电缆跟肠子似的在黏液里漂,还滋滋冒电花。
"趴下!"维修工吼得嗓子都破了音。
车厢连接处的铁板突然鼓出个大包,二十公分厚的钢板跟捏橡皮泥似的变了形。
校服女生缩在座位角,眼睁睁看着自己奶茶在杯子里转圈往上爬。
隧道顶灯噼里啪啦全炸了,这一亮可好,所有人都看清那怪物浑身水泥块跟活了一样乱窜,钢筋像蜈蚣腿似的哗哗摆。
被啃过的隧道顶露出黑乎乎的石头缝,往外冒沥青似的黑汤。
"刹住了!车刹住了!"红领巾男孩带着哭腔喊。
列车吱嘎吱嘎慢下来,前头能看见站台的绿灯。
银行姑娘高跟鞋卡在地板缝里,"别管鞋了!"大学生拽着她胳膊往外拖,自己鞋底滋滋冒泡。
门缝里灌进来股发霉的风,维修工撬开的缝外头,广告牌灯箱正接二连三放鞭炮似的炸。
"跑D口!快!"站务员喊得跟杀猪似的从远处飘过来。
外卖员最后一个蹿出去,回头瞅见自己保温箱和车门长成个铁疙瘩。
隧道深处蓝光乱闪,跟过年放的冷烟花似的。
人群跟炸了窝的马蜂似的往扶梯涌。
大学生边跑边回头喊:"那玩意儿跟过来了!它他.妈.在啃站台!"
"操!自动售票机化了!"外卖员指着正在瘫软成银水的机器吼。
不锈钢栏杆跟面条似的耷拉下来,穿银行制服的姑娘左脚高跟鞋跑掉了,丝袜踩着发黏的地砖直打滑。
拄拐老头拐棍咚咚戳着地:"闸机!闸机口被那绿汤汤糊住了!"
他话音没落,安检仪突然像被捏扁的易拉罐,X光机的铁皮外壳滋啦滋啦卷着边往下掉渣。
维修工抡起撬棍打掉一块差点砸到抱婴儿妇女的碎片,火星子崩在墙上的灭火器箱上烧出个黑点。
"柱子!柱子要倒!"校服女生尖叫着拽开还在发愣的白领。
两人刚扑开,两米粗的承重柱就跟嚼过的甘蔗似的裂成蜂窝状,钢筋从混凝土里支棱出来,眨眼间被黏液裹成个金属茧。
地铁广告屏突然开始乱闪,化妆品模特的脸扭曲着变成满屏乱爬的像素虫。
"它连WIFI信号都吃!"大学生举着冒烟的手机往垃圾桶里一扔,塑料桶瞬间鼓出个肿瘤似的包。
自动扶梯发出老牛喘气般的怪响,台阶接缝处噗噗往外喷黑泥。
穿银行制服的姑娘刚要踏上去,被维修工一把扯回来:"不要命啦!"
话音未落,整个扶梯骨架跟被抽了脊椎似的塌成波浪形。
"D口!D口卷帘门开了!"站务员举着扩音器喊,声音抖得像开了震动模式。
人群呼啦往那边涌,突然"咣当"一声巨响,天花板吊顶整块砸下来,露出后面水管粗细的黏液输送管,正往站台地面喷冒泡的绿浆。
外卖员抄起路边促销展架顶住追过来的黏液:"快跑!这破架子顶多撑十秒!"
亚克力板跟进了微波炉的巧克力似的开始发软变形。
最后方的承重墙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整面墙的瓷砖像鳞片般哗啦啦脱落,露出后面正在被消化成蜂窝状的混凝土。
站台顶棚轰然塌落半边,应急灯管炸裂的蓝光里,那个盘踞在轨道上的巨物终于完整暴露。
大学生一个急刹,运动鞋在渗着黏液的地面滋出两米长的划痕:"这他妈......这他妈是蚯蚓成精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回头。
几十米长的环节生物正在吞吃坍塌的混凝土块,半透明的体节像火车车厢般规律蠕动。
它没有眼睛的头部裂开十字形豁口,五层环形钢齿间还卡着半截地铁座椅,螺丝钉在黏液里泡得发亮。
"你们看它肚子!"红领巾男孩抖着手指向怪物中段。
透过半透明的表皮,能清晰看见被吞噬的自动扶梯钢架正被碾成螺旋状,广告灯箱的残片在消化液里上下沉浮,折射出诡谲的彩光。
拄拐老头的拐棍当啷掉在地上:"它......它在蜕皮!"
众人眼睁睁看着怪物外层的水泥甲壳突然皲裂,露出底下冒着热气的暗红色肌肉层。
剥落的混凝土碎块还没落地就被新分泌的黏液裹住,眨眼间在体表凝结成闪着金属光泽的新铠甲。
维修工突然扯着嗓子吼:"它在吃铁轨!"
三条被酸液腐蚀的地铁轨道正像肠子似的蠕动着钻进体腔,枕木碎石在消化过程中不断爆出细小的电火花。
每当它收缩一次环状肌肉,就有大团混合着钢筋碎末的黏液从体侧气孔喷出,在站台立柱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怪物头部下方剧烈鼓动的暗红色肉囊表面凸起着数十个棱角分明的凸起,红绿灯光正透过半透明的肉膜交替闪烁。
穿校服的女生突然捂住嘴——怪物头部裂口深处,隐约可见半融化的闸机碎片正在黏液里旋转组合,渐渐形成新的环形齿列。
银行姑娘剩下那只高跟鞋跟突然"啪"地断裂,她盯着自己开始冒泡的鞋底惨叫:"这鬼东西的黏液在空气里也会挥发!"
整座站台突然剧烈震颤,怪物中段猛地拱起。
在顶棚残存的LED广告屏冷光下,人们终于看清它体表密布着地铁电缆改造的"血管",蓝白色的电流在胶质管壁里疯狂流窜。
每当电流脉冲经过,怪物就会从毛孔喷射出带着铁锈味的酸雾,所经之处的不锈钢护栏像融化的雪糕般垂落。
"D口封死了!"跑在最前面的外卖员突然急刹车,促销展架咣当砸在翻涌的黏液里。
所有人抬头看见出口处垂挂着怪物新分泌的黏液膜,三指厚的胶质层里封着整排被消化到一半的闸机,旋转门叶片还在黏液里慢悠悠打转。
维修工抡起撬棍砸向胶质层,钢棍敲在上面发出闷响:"这玩意儿比防弹玻璃还硬!"
红领巾男孩突然指着天花板尖叫——通风管道正被黏液撑得鼓胀变形,塑料格栅接二连三爆开,掉下来的碎片在半空就被腐蚀成棉絮状。
"往回跑!回消防通道!"公文包男人刚转身就僵住了。
来时的通道被怪物新蜕下的水泥外壳堵得严严实实,壳层表面突起的钢筋像豪猪刺似的滴着酸液。
抱婴儿的妇女突然腿软跪坐在地,婴儿啼哭在酸雾弥漫的站台格外刺耳。
整座站台突然像被捏扁的易拉罐般收缩,墙砖噼里啪啦崩飞。
拄拐老头死死抱住承重柱,看着自己拐杖的橡胶头在地面融化成沥青状:"它在消化整个车站!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怪物头部突然拱破检票口天花板,十字形口器张到卡车头大小。
五层钢齿间喷出的酸雾里混着地铁票残片,打在自动售货机上瞬间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穿校服的女生缩在灭火器箱后,眼睁睁看着箱体铁皮像受热的蜡笔般弯曲融化。
"看排水沟!"维修工突然嘶吼。
众人低头看见地漏口涌出的不再是黑水,而是冒着泡的暗绿色黏液。
外卖员抄起最后半截展架插进地漏,亚克力板眨眼间膨大成畸形的蘑菇状,封死了最后的下水道。
戴降噪耳机的白领突然扯着头发蹲下:"听!它在说话!"
在怪物腹腔深处,的确传出扭曲变形的"请注意脚下安全"的电子音,只是每个字都带着黏液翻滚的咕噜声。
红领巾男孩突然指着站务员手里的扩音器:"那个!用那个求救......"
话音未落,怪物体表突然爆开上百个气孔,喷出的酸雾凝成胶质雨倾盆而下。
人群最后的尖叫声被黏液雨砸在防滑地砖上的噗噗声淹没,所有电子设备在同一秒爆出青烟。
这时,站台残存的广播喇叭滋啦爆出电流声,一个带着电子杂音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