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帝都皇宫内。
很长一段时日以来,太子庄韦珮的心里着实恐慌!皇帝无端病倒,太子多次要前往探视,皆被叶皇后各种理由拒绝。庄韦珮甚是不解:为何母后不让自己探视父皇?最后还下懿旨‘皇帝病重,任何人不得惊扰!’惟留敬妃娘娘侍疾在侧。
紧接着,长年在西北边关的戍守将军叶锟,竟然无诏率军回中原,驻扎于城外三十里处,这让庄韦珮更甚匪夷所思,也曾多次求问母后,然,叶皇后从不正面作答,支吾其词而过。直至,那日朝堂之上叶皇后逆天悖地搅动风云,让林海延大将军和几位忠良贤臣愤然离去;母后的骄横乱政,让庄韦珮惶惶不安、疑团难解。
当日,叶皇后匆匆离开朝堂,林大将军和几位忠良贤臣也愤然离去。太子庄韦珮回到东宫书房,心神不宁、忧心怳怳地翻阅一册书卷。朝堂上,林海延大将军和叶皇后如此激烈对峙,让庄韦珮为其深深担忧。
晡时,叶皇后的近身李宫人进来书房,一扬手中拂尘,拱手尖声道:“启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前往永仁宫,共进晚膳。”
“速去回禀皇后娘娘,本宫即刻前往。”庄韦珮正想趁此机会向母后好好求解一番,于是,带着满腹疑惑,立马前往永仁宫。
一进永仁宫路寝,见叶皇后凤仪万千,不怒自威端坐于凤榻椅上。庄韦珮匆匆欠身拱手:“请母后慈安!母后,孩儿……”
“珮儿,你来了。”叶皇后见庄韦珮神色异常便急急打断,缓缓起身。庄韦珮连忙上前扶住母后手臂,叶皇后瞬显慈爱之色,拍拍庄韦珮手背:“你是太子,日后,定为九五至尊、人中之龙,切不可如此失仪于前。”
“是,母后。”庄韦珮扶着叶皇后向偏殿膳桌走去。
“来,母后命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米粉羝肉和鲜菇羹,还备有你父皇亲赐的‘果春酿’你可尝尝……今日,好好陪母后说说话。”
“是,母后,孩儿亦正有此意。”
母子俩坐定后,贴身宫女月芹和云梅斟上两樽酒后,便侍立一旁。叶皇后温声细语道:“都退下吧。”
“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奴婢等告退。”月芹、云梅和一众宫女立马退至殿外。
叶皇后夹了一块太子最爱吃的米粉羝肉放进他的小瓷钵里,庄韦珮却无心佳肴,急切问道:“母后,父皇的病……”
“你父皇只是太过操劳忧心,只需静养歇息。”
“母后,孩儿想去探视父皇。”
“母后说了,你父皇不愿被打扰,需要静养,有敬妃侍疾便可。”叶皇后缓而严厉,庄韦珮无奈低头闷不作声,没有发现母后的目光变幻莫测。片刻,叶皇后缓和说道:“好了,来,陪母后饮一樽……”
庄韦珮顺从地端起酒樽,毕恭毕敬向母后举了举,而后一饮而尽。庄韦珮虽是顺从,然,却是发泄心中久积的不解和怨气,饮下酒后,自顾自地又斟满一樽,又是一饮而尽。叶皇后见状,默不作声未加阻拦,只轻轻道:“你虽已及冠,然,切不可贪饮。”
平日里,庄韦珮从来皆中规中矩,洁身自律,鲜少如此饮酒。此时,两樽酒下肚,一股力量油然而生,冲口而出:“母后,你告诉孩儿,究竟何时孩儿才能去探视父皇?……今日朝堂之上,母后又为何有如此异举?……”不等叶皇后答话,庄韦珮又口无遮拦道:“其实,孩儿明白母后之意,然而,父皇只乃抱恙几日而已,孩儿岂能堪承代理朝政之重任?孩儿敬谢不敏!母后应尽快命御医为父皇好好诊治,使父皇早日病愈。”趁着酒劲,庄韦珮一吐为快,端起金樽又是一饮而尽。他都没有注意到,叶皇后何时为他斟满的第三樽酒。
叶皇后冷眼看着庄韦珮饮下第三樽酒,徐徐道:“珮儿,你只需记住,母后所作所为皆是为你!”
“母后……”庄韦珮正欲继续畅言,只觉大脑一阵阵眩晕麻木,双眼皮沉重,“咚”地一声,额头重重磕在膳桌上。
叶皇后立即扶住要瘫软滑地的庄韦珮,大呼一声:“来人!”
早已守候在殿门外的李宫人立马带着两名宫人进来,拱手道:“皇后娘娘,奴婢按您的吩咐,已将您的凤辇备好。”
“好!即刻将太子殿下送回东宫,着侍卫看护,明日之前,没予懿旨,太子殿下不得离开东宫半步!”叶皇后雷厉风行命令道。
几名宫人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太子殿下离开永仁宫后,叶皇后跌坐在凳上,面色、目光逐渐扭曲而狰狞可怕,放在膳桌上的一只手缓缓紧握成拳,猛砸一下,大呼道:“传叶锟!”
黑夜来临,一方净土福地,整整一夜都被淫浸在尸山火海、血雨腥风之中……
翌日,死亡的血腥味道还充斥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
皇宫御花园内院,叶皇后雍容华贵端坐于一座玲珑有致的玉砌亭台中。头顶珠钗凤冠灿灿濯亮、身着锦绣华服葳蕤艳绝。贴身宫女月芹和云梅小心随侍在侧,叶皇后娴雅呡茶却柳眉微蹙、凤眼虚眯,煞气于眸光中盘结不散。亭台之外百步之处,护宫侍卫队披甲持锐威然驻立。
近身李宫人臂搭拂尘上前拱手道:“启禀皇后娘娘,叶锟将军求见。”
“传。”叶皇后平静地放下亮瓷茶盏。
很快,叶锟急急忙忙大步跨进内院拱门,来到叶皇后身侧单膝跪下,抱拳道:“皇后娘娘!”
叶皇后仍是平静:“起来,入坐。”再抬手一扬。
“奴婢等告退。”贴身宫女月芹和云梅连忙带着几名随侍的宫女,退至亭外百步之处。
叶锟坐定后,倾身向叶皇后窃窃低语……叶皇后听着听着,猛然将茶盏砸放在石案上,茶盏旋晃几圈,茶水全部荡出。陡然侧头,珠钗步摇“哗哗……”作响,煞目森森直逼叶锟。
叶锟惶恐起身,后退两步,单膝跪下垂首,一手扶剑一手撑地:“臣,办事不利,请皇后娘娘降罪!”
叶皇后收回目光,沉思片刻,阴冷极诈:“那姐弟二人,年少无势,怎会平空消失?……”猛地又转头怒视跪地的叶锟:“还不快去查,若再失算,恐你我性命难保!”
“是,臣定当将功折罪!”叶锟起身,退后两步,快速离开。
翌日,酒醉的太子庄韦珮头晕脑胀地醒过来,只见东宫所有内侍宫人悉数尽跪伏在地,有几人还在瑟瑟发抖。庄韦珮甚觉奇怪,随即突感不妙,冲近身高宫人厉声问道:“发生何事?”
高宫人仍是趴伏在地,全身抖得更厉害:“回……回……回禀……”
“快说!”庄韦珮大喝,心里越发不安,更觉头晕脑胀。
“是……是……是昨日夜里,林大将军府被……被……”
“不好!”庄韦珮不堪卒听,惊呼一声,翻身下榻趿履,匆匆前往永仁宫。他步伐急促凌乱,神色凝重恐慌,一入永仁宫路寝,便不顾礼仪大声疾呼:“母后……母后……”
宫女连忙从内殿出来,见太子殿下面色失常,立马跪拜在地:“太子殿下……请恕……”
“皇后娘娘在何处?”庄韦珮即刻打断,促声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此时在御花园……”话音未落,庄韦珮已转身奔向御花园。
刚踏进御花园内院拱门,迎面出来急匆匆的叶锟,叶锟一见庄韦珮,连忙侧身立于一旁,躬身抱拳施礼:“太子殿下……”
庄韦珮不予理睬、咬牙睚眦、拂袖而过、几步跨上亭台,来到叶皇后面前拱手施礼:“母后……”不等叶皇后答话便撩起衣摆,双膝跪地,悲愤道:“母后,为何?……究竟是为何?!您要对林大将军下如此狠手!”
叶皇后阴冷申饬道:“住口!你可知,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你!”
“为我!为我作甚?我本就已是太子!日后如何,岂不一目了然?况且,父皇如今龙体未愈,母后为何要在此时突生事端?”庄韦珮悲愤不解。
叶皇后起身走至一旁,哀怨幽幽道:“珮儿,你了然不了!你心心念念‘父皇!父皇!’你可知你父皇心中可有你?!”
庄韦珮跪着向叶皇后挪了几步,抓着皇后华服下摆,欲哭无泪:“可母后为何要对林大将军下毒手?林氏几代皆乃忠臣啊!且,林大将军对孩儿有拳拳师恩!除了父皇母后,林大将军乃孩儿最敬慕之人!……还有林莫莫……母后……母后不是要将她指……”
“住口!”叶皇后猛然转身,扯出庄韦珮手中衣摆:“对!他乃忠臣!可他忠的……并非你!……你快起来,你看看你此刻的样子。你要记住!你是当今太子!日后的天子!”
庄韦珮怃然若失,垂下双手,喃喃悲语:“为何?……究竟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