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要不是侦探打来电话，风芫都要忘了这档子事。

侦探在三四年间断断续续发过十来次邮件，而风芫平常很少用电子邮箱，毕竟厉文禇那边没什么大情况，久而久之他便忘了这事。

挂了电话，风芫登上许久未登录的邮箱，按着时间重新查看那些邮件。

当年厉文褚想离婚，万珂不肯，带着女儿厉明珠打起感情牌。

厉明珠到底是厉文禇疼爱多年的孩子，哪怕有了小儿子，这些年来对女儿的宠爱也做不得假，见女儿哭闹，厉文禇心软之下便没离婚，还在万珂要求下带着小儿子和情人一起搬回厉家。

之后几封邮件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万珂想着怎么对付情人，而那个情人明显不好惹。

万珂次次针对都“刚好”被厉文禇碰到。

一来二去的，厉文禇对万珂仅存感情也随之消磨殆尽。

最后风芫目光久久落在最近的一封邮件内容上。

不知道万珂又做了什么，厉文褚大怒之下，强硬让万珂数天内搬出厉家，也不顾女儿厉明珠的苦苦哀求，他逼着万珂离了婚。

风芫想起侦探在电话里说的那个消息:

情人生的孩子并不是厉文褚的，前段时间厉文褚得知后，一时昏厥送到医院抢救去了，听说抢救回来了。

啧，真是活该。

也因为这次情况紧急，侦探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风芫让侦探盯着厉文褚的动向，挂掉电话，他暗暗的想，说不准厉文褚接下去会要认回厉斯泉。

但是，也不一定。

就之前调查结果来看，厉文褚此人城府极深，他在外养了不止一个情人，但多年里，万珂表现得一无所知。

万家亲戚大都在厉家企业做事，厉文褚能一下开掉那么多人，说明他早有准备。

风芫有让侦探查过万家人的职务变动，发现最先他们担任职务虽然不高，相对而言还算重要，其中还有不少人慢慢升职站稳中上层。

一直到情人怀孕，厉文褚开始以调动职务为由，先后将万家人一一调到清闲却无实权的部门，渐渐挪到边缘。

在这期间，万家亲戚，尤其是万珂弟弟不是没有怀疑，一起上门找万珂确认情况，但万珂以为是简单人事变动，并未放在心上，还劝他们好好工作。

风芫怀疑，如果不是自己设计让万珂知道真相，恐怕到那个孩子长大接手厉家企业的那天，万珂才会知道厉文褚一直骗她。

想到这里，风芫又怀疑起当日判断，万珂如果重生一世，怎么会被人耍的团团转？

风芫转念一想，重生只是按着前世重新来过，并不会增长智商，可能还因为关键时刻和前世选择相反，结局更加惨淡。

这样看来，万珂还挺唏嘘的。

不过纵然厉文褚老谋深算，提前给私生子铺路，可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风芫并不认为他会认回厉斯泉。

一句话，他真想认回厉斯泉，绝不会等到现在。

厉文褚去海市没几年，赶上时代风口，便赚得盆满钵满，之后买房买车，俨然将家定在海市。

倘若厉文褚对厉斯泉有父子情谊，托人送些钱回家，厉斯泉也不至于每个假期都要去打工攒下学期生活费的地步。

只是，就收集来的资料来看，风芫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也许厉文褚给了钱，但钱没送到厉斯泉那里就被人截住。

是谁拦截，可想而知。

厉文褚恐怕也知道这件事，才没找厉斯泉。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风芫又翻阅原剧情，虽然没提过厉文褚，但他算了一下，剧情里厉斯泉打工频率没那么高。

尤其结局之前提了一句每过几年厉斯泉就会去海市扫墓。

他扫的谁的墓，不言而喻。

风芫从前试探问过有关厉文褚的事，厉斯泉有时会说几句小时候的事，但从游乐园打工回来，他便再也不提有关父亲的事。

忽然风芫思维发散。

或许、或许剧情中厉文褚对厉斯泉感情复杂，但没到不闻不问的程度。

甚至，从重活一世的万珂会选择厉文褚来看，如果在她前世，厉文褚对自己孩子都能不管不顾，那万珂今生多少会有所防备，而不是最后才知道厉文褚的真面目。

当然，这些只是风芫的猜测，做不得真。

但有一点能确定，厉文褚迟早会找上厉斯泉。

这些年厉文褚背着万珂养的情人多了去了，那么多年只有她怀了孕，甚至私生子还未出世，厉文褚就迫不及待的为其铺路。

风芫并不认为厉文褚对这个情人是真爱，才只让她怀孕，更可能他身体出了问题，很难再有孩子，这一切才说得通。

现在那个孩子又查出来不是厉文褚亲生的，他只有厉斯泉、厉明珠两个孩子。

就厉文褚能为私生子抛弃妻女来看，他绝对不会对厉斯泉放手。

一时间，风芫心绪不宁，他缓缓点了支烟，默默想着事情。

今天厉斯泉下班的早，还打包了两份饭菜回家。

风芫叼着烟斜靠在飘窗上面，看起来似有心事。

他将饭菜放在桌上，走近一看，飘窗敞着，旁边的烟灰缸里起码有七八个烟头，风从外面吹进来，烟味并不明显。

厉斯泉原本看见风芫舒展的眉眼微微蹙起，他上前抽走风芫嘴里叼着的烟，将其掐灭，然后才问，“今天怎么抽了这么多？”

“在想事情。”见厉斯泉回来，风芫大方抱住他的腰，手紧紧揪住厉斯泉衣服边缘。

不管那么多，风芫想。

天大地大，只要他俩不同意，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可就算这样想，风芫还是没底，甚至还有几分不好预感，抱住厉斯泉的力道加重几分。

厉斯泉以为风芫无聊烦闷，他咬了咬唇，手掌不断揉着风芫头发，哄道:“明天我休息，要不去附近景区转转吧？”

“算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吧。”风芫探出脑袋，闷声说道。

是厌倦了吗？还是不喜欢了？

想到这段时间风芫不再热衷晚上的事，有时自己主动些，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有时连亲一下都不行。

厉斯泉不像表面上那样温和，他“嗯”了一声，垂下眼，遮盖住其中幽暗。

沉默良久，风芫松开手，准备喊他洗手吃饭，下一刻厉斯泉突然挑起风芫下巴。

？

风芫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风芫目光实在澄澈，厉斯泉好看的唇不断嗫嚅着，最后硬生生挤出一句:“你想要橙子吗？”

“？”

风芫还在疑问，瞧见他泛红耳根，突然福至心灵，大声说道:

“要的、要的，当然想要!”

这些天厉斯泉下班都很晚，第二天还要早早起来开会做策划。

风芫帮不上太大的忙，秉承着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很多天没有碰他。

唉，有时连吻都不敢接，生怕走火。

偏偏厉斯泉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睡觉不老实，好几次风芫就要按捺不住……幸好最后忍住了。

现在佳人主动投怀送抱，自然是求之不得。

见状厉斯泉满意的笑了，他指尖微凉，悄悄勾起风芫小指，拉住他便朝房间走去。

突然风芫电话响起，打断两人动作，风芫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陈英打来的。

风芫吻了下厉斯泉眼睛，让他先去等自己，才接电话。

陈英问起近况，风芫挑挑拣拣，说了他在南城，接着陈英照旧催他找女朋友，他依旧含糊过去。

突然陈英没头没尾问了句“你现在在南城、室友还是厉斯泉？”

听到厉斯泉的名字，风芫顿时警觉起来，他“嗯”了一声。

可对面寂静良久，久到风芫以为信号中断，连问了几声都无人应答，风芫刚准备挂断，只听陈英声音发颤:

“妈妈的朋友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年纪，也是单身，有时间你们可以见见面……”

“不见。”风芫立刻拒绝。

“你们是同龄人，有共同话题，见见面多了解了解怎么了？”

陈英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譬如风芫总单着也不是个事、看到他结婚她就是死也能放心了之类。

风芫算听明白了，陈英知道他俩的事，既然这样，他不装了直接摊牌:

“可能您已经知道，我有对象，就是你问的室友，我俩在一起很久了。”

“……”

等久了出来查看情况厉斯泉刚好听见，他目光惊诧，紧紧握住风芫的手，想让风芫别刺激陈母。

风芫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有分寸 。

陈英没想到风芫会直接说，好半天才缓过劲，语气沉重，让他和厉斯泉断了。

“分手是不可能分的，有时间我可以带他回去看你——如果你愿意的话。”风芫回答。

“不行、你们这样不行!”陈英情绪激动，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为什么不行？他未婚我未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伤害到别人，怎么不能在一起？”

“……你们不能有孩子，你听妈的话，趁早断了，对你和他都好。”陈英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厉斯泉越听脸色越发苍白。

“孩子？”

提到这个风芫来了神，“如果男人能怀孕，我和他已经有二胎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厉斯泉，直到对方咬唇别过头才作罢。

陈英一哽，如果男人能怀孕，她还拦着他们做什么？

“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认真和你说，你总得有个孩子吧？以后老了，也能有人照顾你。”

生平头一次被催生，没等风芫组织好语言，陈英再次开口，甚至拿自己举例：“就像妈，之前没体会到，病了一场终于明白什么朋友、亲戚，平日里关系再好，关键时候都没有自己孩子靠得住。”

要按风芫以前性格，肯定怼过去，有孩子或者没孩子不是很重要，人要有一定的积蓄，才能面对未来不可控的意外。

说不好听点，如果不是他有钱，再有心救陈英，凑不出手术费用也没办法救她。

之前厉斯泉住院时，隔壁病房有位眼盲老太。

据其他人说，老太太单独住后面一间房，她眼神不好，还自己做饭，有天去厨房摔倒在地，附近邻居听到哀嚎声，联系儿子去看，这才送她去医院。

孙辈孩子常来看她，但没一会儿，就聚在一起打起扑克，老太太还要挪出半张床给他们腾地方。

老人家儿女众多，却没人给她交医保。

她住院不能报销，全部自费，护士一催促家属缴费，几个儿女就相互指责对方为什么不给老娘交医保，以至于多花这么多钱……

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住了不到一周的老太太就被儿女接回家了，至于她回家以后能不能得到治疗，就没人知道了。

纵然风芫见识过诸多人情冷暖，每每路过那张换上新床单的病床，也觉齿冷。

电话那头，陈英突然抽噎起来，“是不是我和你爸离婚没管过你，你才变成现在这样？”

“妈。”

风芫深吸一口气，“你别想那么多，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总之，你能接受最好，不接受也没什么……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挂掉电话，风芫第一时间联系蒋知辰，让他接下去多关心陈英。

因为是星期天的缘故，蒋知辰没有上课，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接着他发来一段语音，风芫点开听了。

蒋知辰说妈妈中午出去了一趟，似乎见了什么人，回来以后脸色不太好。

他刚才去了妈妈房间，隐约听见她在哭泣。

蒋知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据自己过往经验，问风芫是不是做了错事惹妈妈生气，他斟酌着发来一段文字，大意是如果哥哥做错事改正就好。

厉斯泉没有看到消息，和风芫十指紧紧相扣。

风芫看向毫无所察的厉斯泉，他明亮瞳仁里，盛满担忧。

喜欢一个人，哪有对错之分。

风芫关上手机，思绪越飘越远，无论是在京市还是南城，厉斯泉从未遮掩过他们的关系，有心之人一查就会知道。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