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至凌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只有风芫坐着。
风芫琢磨起跟着齐笺的黄毛,他和原主还认识。
黄毛青年叫江源,在班里一直吊车尾,成天跟校外人瞎混,齐笺就是通过他联系的校外混混。
江源和付芜高一同班,一起坐在最后一排,后来文理分班,付芜考进理科实验班,和厉斯泉一个班,江源仍旧是吊车尾的水准,去了十一班。
付芜单纯是趁天黑出来捡塑料瓶赚点零用钱,碰巧路过这里。
原主记忆里,他先听见前面巷子里有声响,好奇心促使下,他朝那边走去,正好撞见齐笺拿着木棍朝地下的人右腿重重挥下。
付芜吓了一大跳,捡瓶子的蛇皮袋从手中滑落,被他们发现……
男主被打比原时间线提前了足有三个月,并且,男主这次受的伤也比原剧情要严重的多,才导致死亡。
思来想去,风芫又觉得苏棉态度突然转变,齐笺才提前计划。
所以,有问题的是苏棉?还是齐笺?
一时半会儿,风芫理不出头绪,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护士把风芫当成家属,叮嘱一番注意事项才离开。
病房共有三张床,目前只有厉斯泉住进来。
风芫打了个哈欠,他坐在一旁,打量男主。
十六七岁的少年,五官精致,眉眼凌厉。
只是实在削瘦,病殃殃的样子,唇色发白,整张脸上写满营养不良,除去脸颊微微发红——风芫掐他人中掐不醒,拍打出的红痕。
风芫莫名心虚,想到抱着少年的时候,轻飘飘的,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体重。
得好好给他补补,海带排骨汤、银耳莲子羹……
风芫在脑海里列出好些滋补汤羹,越想越馋,他对此颇为无语,也不琢磨吃的,靠着椅背继续打量男主。
许是疼痛的缘故,少年眉头一直紧锁,额头嘴角有大块青紫淤痕,却不掩风骨昳丽,还添了几分风芜其他世界听来的“战损”美色。
确实好看,怪不得苏棉会想以身相许……
正在这时,病床上厉斯泉动了动,上下唇微微颤动,似在说话。
风芫以为是麻药劲过了,厉斯泉在呼痛,凑近一听,却听到他口中喃喃“妈妈”。
这一刻,风芫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不知想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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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厉斯泉缓缓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墙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这不是他住的地方,厉斯泉晕乎乎的想。
直到剧烈痛意袭来,他彻底清醒。
眼镜不知道去哪了,厉斯泉微眯着眼,打量四周。
似乎是间病房,他左手上了夹板,右手挂着点滴,右腿打了石膏。
这时护士发现厉斯泉醒了,四处张望,以为他在找人,“你哥有事出去了,要过会儿才能回来。”
厉斯泉有些发懵,一张口,声音极度嘶哑,“请问,我是怎么了?”
护士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交接班时,她听说305的病人凌晨时分被人急匆匆抱来的,轻微脑震荡,右腿骨折,身上多处挫伤。
她眼带同情,“我也不清楚你出了什么事,光听同事说,昨天半夜你哥把你抱过来,幸好他送的及时,再晚半小时,就危及生命了。”
“这样啊……谢谢了。”见护士也不知不知道,厉斯泉没有再问下去。
只是……哥哥?!
一夜之间,他莫名身受重伤,还多了个哥哥?
厉斯泉眉头紧锁,昨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做好作业、复习过当天笔记,才离开教室。
回家的路上,厉斯泉走到熟悉的巷口,突然有人打了一闷棍,不等他反应过来,拳脚如雨点一般袭来,厉斯泉毫无还手之力。
他倒在地下,意识恍惚间,有人抓住他的头发朝墙角撞,他便彻底昏似。
昏昏沉沉间,似有人喊他,让他醒醒……再之后的事,便记不清了。
看起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得等这个“哥哥”回来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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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芫眯了一会儿,没多久天亮了,他有点饿了。
去吃早饭的路上,阳光很好,晒得人懒洋洋的,他脱下染血外套,里面是件长袖衫,风芫萌生出找个地方睡觉的冲动。
风芫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包子店,点了烧卖汤包加油茶。
烧卖油润软糯,汤包清甜鲜香,一边吃着,风芫一边感慨还是做人好,尤其是在美食多多的现代。
临走前,风芫还给厉斯泉带了份清淡白粥——没办法,他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
回来两个小时,厉斯泉一直没醒,风芫只得拜托护士帮忙照看,他好回去拿些衣服。
付芜手机屏幕一半以上碎成蜘蛛网状,连最上面的时间都看不清。
风芫在街边手机店买了部新手机,插上电话卡,至于旧手机,风芫找了家二手店给卖了,好说歹说换了一百三十五块钱。
回到原主外婆家,风芫在门口碰见付芜舅舅陈大有。
陈大有见他回来,有些心虚,打了个招呼,咳了一声,陈大有借口有事到外面去了。
外婆则坐在屋里抹着眼泪,看见风芫来了,嘴角强扯出一抹笑,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风芫解释了一下,陈外婆表情不大对劲,却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先去洗澡,说有事要告诉他。
风芫眼神一闪,在付芜的记忆里,陈大有住在河市,离外婆家很远,他很少来看陈外婆,每回家来,都是出了什么事,才来找老母亲拿钱。
陈外婆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没长到成年就去世了,小儿子是陈大有。
以前陈外婆总觉得要靠陈大有养老送终,且她的东西都要留给儿子,所以陈大有来要钱,她都会给,只当提前给了,从没拒绝过他。
陈外婆每月退休金不少,但日子仍旧过得清贫。
如今陈外婆已没什么钱,唯一值钱的不过陈外公早年买的这套八十平房子,因为地段不好,哪怕是在高房价的今天,这一片房价都是全县最低。
风芫猜可能陈大有要用房子,又或者他想把房子卖了,但不好张口撵外甥走,便让老人家说……
不过,这些是他的猜测,是真是假,风芫都无所谓。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任务期间,原主家人对他好,他会回报,倘若对他不好,也没什么关系。
当然,最好的状态还是互不打扰,井水不犯河水。
风芫点了点头,上楼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才下来。
陈外婆支吾开口,希望付芜能尽快腾出房间搬到学校住。
如他刚才所料,陈大有这次就是要卖房子,他准备将陈外婆接走,至于付芜,他就没办法了。
陈外婆不太敢看外孙,一方面是有感情,另一方面房子虽然是她的,外孙只是借住。
但付芜住过来后,女儿每个月都会背着现在女婿打钱来,虽不多,但也足够付芜生活。
只是,这笔钱陈外婆一直没向他提过,她的退休金全给了儿子,日常生活全靠女儿给的这些钱过活,陈大有不知道这件事,不然这笔钱早晚也留不住。
陈外婆磕磕巴巴说了出来,陈大有前阵子离婚了,房子留给前妻生的儿子,他现在正谈着一个。
陈大有有意再婚,不准备再租房子住,便打算卖了老家的房子,凑些钱在市里重新买房。
买主已经联系好了,只等陈外婆和付芜搬走,对方便来看房。
风芫眨眨眼,这正合他意。
厉斯泉的伤没两三个月好不了的,他和陈外婆住在一起,一不方便,二不好解释为什么对同学那么好。
但,风芫不打算在学校住宿。
先不说厉斯泉身边要人照顾,还要防着再有人对男主下手。
况且这学期已经上了一小半,宿舍的人彼此磨合熟悉,风芫突然过去,也挺尴尬,他打算在厉斯泉家附近租间房子。
风芫问陈外婆最晚什么时候搬走,她说一个星期,风芫点点头,就去楼上收拾东西。
好在付芜的东西不算多,而且大部分都在行李袋里——也可能他知道这里待不久,迟早会搬走。
一个行李袋和一个手提箱,是付芜全部家当。
风芫借口出去找房子,实则跑出去找地吃午饭。
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干饭重要。
一连干完两份鱼香肉丝盖浇饭,风芫找了家粥店,给厉斯泉带了份白粥——早上那份已经凉了,他临走前给吃了。
等回到病房,风芫见他醒了,“你醒了?我买了粥,吃点吧。”
接着他自来熟地调高病床,抽起小餐桌。
厉斯泉觉得他有些眼熟,眯着眼细细看了他一会儿,认出是同班同学付芜。
“付芜?是你送我来的医院?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风芫将白粥放在餐桌上,大大方方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昨晚我路过那边,你倒在地下,五六个人围着你……其中有个黄毛男是十一班的江源,带头的人他们叫他“齐少”。”
见厉斯泉沉默不语,风芫又说:“我看见是“齐少”打断了你的腿……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应该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我常看他到班里找苏棉。”
*
188怕齐笺再次报复,到时候加大任务难度,就劝风芫当不知情,让厉斯泉好好养伤先苟着,等以后再算总账。
厉斯泉报不报警,以齐家现在势力,都没办法让齐笺得到应有惩罚,搞不好还会惹火烧身。
风芫现在是苦情炮灰,家境普通,也没办法帮忙。
而在任务期间,188能提供的最大用处,就是唠嗑和定位男主位置。
哦,差点忘了,188还会加油呐喊以及嗑瓜子看热闹。
确实,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可风芫不想瞒着。
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娇艳欲滴,却经不住狂风骤雨。
况且男主不是被娇惯长大的,早晚要面对更大的风浪。
厉斯泉是狗血文众多男主中,最不好攻略的一类——美强惨。
越美越惨,触底反弹后便越强。
这也注定厉斯泉很难对人产生信任,但好在风芫的任务只是帮助他,并非攻略。
风芫对厉斯泉挺有好感,不止因为他是任务目标。
而是厉斯泉全程清醒,并非狗血文里为了爱情就放弃所有自尊,化身无脑忠犬的男主。
但在狗血文里,主角过于清醒不一定是好事,可能也是另一种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