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祁连山巅的云层，在三百退伍兵的肩头镀上金边。

巳珺捧着的红绸木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青铜药锄上深深浅浅的刻痕——每个凹槽都拓着番号数字，边缘残留着未洗净的火药渣。

"立正！"郭晏殊的喝令惊飞枯胡杨上的沙雀。

他今日未戴军帽，眉骨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像一柄未入鞘的刀。

巳珺迈步时踩到松动的砂砾，军裤膝盖处的补丁擦过周铮的作战靴。

这个曾端着冲锋枪冲锋的汉子，此刻正死死盯着锄柄上"侦察三连"的字样，喉结滚动出哽咽的声响。

"接锄！"随着郭晏殊的吼声，第一排老兵齐刷刷伸出双手。

青铜与枪茧相撞的脆响惊动药田里的党参苗，根须突然破土缠上众人裤脚。

周铮突然抡起药锄劈向枯树，木屑纷飞间露出弹孔拼成的"不褪色"。

有个缺了半截小指的老兵突然蹲下，颤抖着抚摸树根处新冒的绿芽——去年扫雷时，他在这棵树下救过三个新兵。

"《神农本草经》有载，锄下有灵..."顾清晏的白须缠上参须绳结，苍老手指在青铜纹路间游走，"当年霍将军征匈奴，药锄与战刀同炉而铸..."

文工团女兵们列队而来时，戈壁突然起了风。

蓝底白花的采药裙翻卷如浪，裙摆处金线绣的党参缠枪纹在尘沙中若隐若现。

领头的林小雨捧着一摞军用水壶改的育苗盒，胭脂染红的指甲抠着壶身弹痕："报告！文艺兵申请入编！"

郭晏殊的武装带突然卷走她鬓角的沙棘刺："唱战歌还是种药材？"

"给党参唱安神曲！"姑娘们异口同声，藏在袖中的口琴滑落在地，惊起一串《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旋律。

日头攀至中天时，药田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破土声。

周铮的锄刃卡在暗礁般的硬土块上，青筋暴起的手腕忽然被银针扎中："腕横纹上三寸，留针半刻钟。"

巳珺蹲在垄间扒开砂砾，露出底下闪着幽蓝的磁铁矿："这是当年霍家走私的货轮残片。"

玉戒轻触铁砂，灵泉空间忽然震颤，虚空中浮现母亲实验室的星图。

"看路！"郭晏殊的怒吼与破风声同时抵达。

巳珺旋身躲开失控的板车，腰间突然多出条武装带——那人单手拽着车辕，被铁砂划破的指尖血珠坠入灵泉土。

三百里外突然传来闷雷声。顾清晏的老怀表咔哒急响，表盘上的指南针疯狂旋转："要变天！收药！"

狂风卷着赤砂扑来时，最后一车党参苗刚进地窖。

周铮用身子抵住摇晃的铁门，后腰的旧伤崩裂渗血："当年在猫耳洞...咳咳...也没这么呛..."

"省点力气！"林小雨扯下裙摆给他包扎，金线绣的党参纹浸透血色，"唱首《十送红军》提提神？"

地窖深处突然亮起微光。巳珺将玉戒贴在窖壁，灵泉虚影漫过斑驳弹痕，竟显出一幅完整的边境布防图。

郭晏殊的瞳孔骤缩——这正是他前夜撕毁的绝密文件。

"灵泉砂的磁铁矿..."她捻起沾血的砂砾，"能存影像。"

轰隆！惊雷劈中退役坦克的炮管。电光火石间，众人看见焦黑的装甲上浮现字迹——周铮那日刻的"不裁山河魂"竟生出细密的根须。

暴雨洗过的星空格外澄澈。巳珺跪在狼藉的药田里，指尖拂过倒伏的党参苗。

玉戒突然发烫，灵泉水混着血珠渗入土壤，焦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

"看！"林小雨突然指向天际。银河之下，三百把药锄倒插成阵，青铜刃面反射的星光连成北斗。

周铮的锄柄上，"侦察三连"的刻痕里钻出嫩芽，细看竟是缩小版的沙参花。

郭晏殊解下将星肩章，轻轻别在巳珺沾泥的围裙上："明日去总院，你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