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搪瓷锅沿凝成冰花,巳珺握着菜刀的手背裂开细小红痕。
天山党参在案板上滚出沙沙响动,羊油在铁锅里炸开的琥珀色泡沫,惊醒了蜷在灶台边的狸花猫。
"嫂子!三连的保温桶!"小战士哈着白气冲进来,军绿棉帽结满霜花。
巳珺掀开桶盖,内壁挂着的参茸金膜映着晨光,像给铁皮镀了层蜜蜡。她舀起浓汤的瞬间,玉戒在蒸汽中泛出翡翠色涟漪。
药房外传来整齐的踏步声。郭晏殊带着队伍经过窗棂,余光瞥见少女踮脚够调料架,粗布围裙在腰间勒出伶仃曲线。
他脚步微滞,战术靴碾碎冰棱的脆响惊飞偷食的麻雀。
"看什么看!"周铮的武装带抽在新兵屁股上,"那是首长夫人!"小战士捂着屁股蹦跶,怀里的冻土豆滚进雪堆,被铁蛋当糖球塞进嘴啃得嘎嘣响。
姜雪柔的狐狸毛领子扫过药房门槛时,参汤正滚到火候。她葱白指尖刚触到保温桶,就被巳珺用铁勺格开:"表姐风寒未愈,喝这个。"青瓷碗里的姜茶翻着诡异墨绿,正是用她昨夜丢弃的药渣回熬的。
"妹妹费心。"姜雪柔咬碎银牙,翡翠耳坠在晨光中晃成两把匕首。
她袖中滑落的药粉还未沾地,就被窜进来的铁蛋当糖霜舔了,小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铁蛋!"巳珺银针疾出,针尾拴着的红绳在梁上绕出八卦阵。
握着银针的手稳如磐石,针尖在铁蛋腕间轻颤,挑出一缕发黑的毒血。男孩青紫的唇色渐渐回转,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怀里却死死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冻土豆。
"你这崽子!"李婶的巴掌悬在半空,终究没舍得落下,"啥都往嘴里塞,不要命啦?"她粗糙的指尖拂过铁蛋额头的冷汗,转身噗通跪在巳珺跟前,"珺丫头,俺..."
"使不得!"巳珺慌忙去扶,腕间玉戒磕在炕沿,灵泉的微光在墙面上投出晃动的涟漪。
郭晏殊的军靴声恰在此时踏破寂静,他拎着个牛皮纸包跨过门槛,寒霜在肩章上凝成细碎的钻石。
"霍氏药行的货。"他将纸包抖开,巴豆霜混着朱砂的刺鼻气味弥散开来,"后勤处查获三十斤。"
姜雪柔的翡翠耳坠在窗外一闪而过。巳珺忽然起身,药杵凌空掷出,正敲在欲逃的身影膝窝。孔雀蓝旗袍跌进雪堆,精心烫卷的头发糊了满脸冰碴。
"表姐的耳坠真别致。"巳珺蹲身捏起那抹翠色,指腹擦过镶嵌处的暗槽,"这雕花,像不像霍家药库的门徽?"
郭晏殊的□□已抵上姜雪柔咽喉,刀背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军事法庭?还是主动交代?”
院中铜哨炸响时,二十个保温桶已装车完毕。“把人先送去审讯室…”郭晏殊指了指地上的女人,给了周铮一个眼神!
周铮走后,军装袖口突然被拽住:"伸手。"
巳珺将滚烫的竹筒塞进他掌心,筒身缠着止血的绷带条。郭晏殊拧开盖,参茸混着灵泉的异香直冲天灵,惊得他喉结滚动:"这是..."
"怕你冻成冰雕。"她转身搅动药锅,耳尖红得似要滴血。
灶火映着玉戒流光,在墙面投出个模糊的军装剪影——正是那夜雪崩时护着她的姿势。
巡防车队碾过冰河时,三班长发现保温桶夹层藏着油纸包。烤得焦香的党参片用糖霜写着"每人三片",新兵蛋子偷摸多抓了把,被烫得龇牙咧嘴直蹦跶。
边境哨所里,老兵捧着汤碗的手抖如筛糠。二十年冻疮溃烂的指节泡在药雾里,脓血混着泪珠坠入浓汤:"自打周军医走了,再没喝过这么地道的..."
暮色降临时,炊事班飘出焦糖香。
巳珺把烤糊的党参糕藏在身后,郭晏殊的武装带却已卷走残骸:"炊事班加练。"
他嚼着炭黑糕点的模样,比端枪时还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