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星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被乔钺扛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扔到了床上。

“师哥？”许舟星撑起身，不解地看着站在床尾的乔钺。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乔钺会压过来，但是乔钺没有，他只是站在那，盯着许舟星，似乎在进行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

许舟星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信息素监测功能是一直开启的，但是现在依然没有告警，甚至没有跳出自动显示——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超过35%的时候，终端就会自动跳出发光数字来提醒许舟星需要注意了，等到50%就会响起第一次警告提示，70%会发出连续的警告。

也就是说，乔钺的信息素水平现在还是正常范围内、在很低的安全水平中。

但是许舟星也注意到，乔钺身下那个地方是亢奋状态，就算隔着衣服也很明显。

许舟星有点茫然，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和乔钺做/爱，算不算治疗。

“你的信息素监测仪是不是坏了？”乔钺忽然问他。

许舟星赶紧打开终端进行检查，有些不确定地说：“没有错误提示。”

“浓度是多少？”

许舟星也不太敢相信：“23%”

乔钺忽然又把手里的枪举起来对着他。

许舟星懵了，傻傻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他不明白乔钺为什么忽然又想杀他。

他本以为乔钺已经放过了自己。

窗外正是日落，屋子里没开灯，许舟星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一个荒诞诡异的影片，又唯美，又血腥。

屋里很安静，许舟星除了自己的呼吸，还能听见乔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钺忽然调转枪头对着一旁的落地灯连续开了很多枪，那可怜的落地灯被打得倒了下去，发出烧焦的呲呲声。

乔钺把枪扔在斗柜上，走到了落地窗前的桌子旁，拿起之前许舟星送过来的气泡水，仰头灌了几口。

气有些散了，也不冰，不太好喝，但多少让乔钺平静了一点。

“我去洗澡。”乔钺一转身朝浴室走过去。

许舟星呆呆地目送乔钺进了浴室，坐在床上有点不知所措。

他以为乔钺要上/他，但是好像乔钺又改了主意。

为什么？

许舟星低头看了看。

属于乔勉的这件睡袍有点大，乔勉虽然是omega，但是身形高大健美，许舟星穿着他的睡袍，到处都空荡荡的。

像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

许舟星有点丧气，他知道自己又搞砸了——没胸没屁股没吸引力，气氛都到这儿了，竟然让乔钺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萎了。

他觉得乔钺确实应该生气，自己的确胜任不了乔钺的协助治疗师，害他白费了这半年的时间，还有预付的定金。

乔钺这个澡洗得有点久，可能花了两个小时，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坐在床上发呆的许舟星回过神，跳下床迎上去：“师哥······”

乔钺不理他，自顾自地上了床，盖好被子打算睡觉。

许舟星跟到床边，犹豫了一瞬，蹲了下来，这样他能差不多平视躺着的乔钺。

“干什么？”乔钺问，“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我能陪着你吗师哥？”许舟星小心翼翼地问。

乔钺好像有些无奈，掀开了被子一角：“上来。”

许舟星哧溜一下钻了进去，乔钺翻了个身，不理他。

许舟星伸出手轻轻贴在乔钺后心，说：“师哥，你昨夜是不是没睡？你四点多就想喝气泡水，但是你之前都是五点四十五起床的。”

乔钺没有说话。

许舟星又说：“师哥，你好好睡吧，我守在这里，没人会再伤害你。”

乔钺依然没有回应，许舟星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乔钺身侧。

许舟星睡不着，但他听到乔钺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乔钺翻了个身，一只手正好落在了许舟星身上。

许舟星顿时一动也不敢动，怕惊扰了熟睡的乔钺。

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许舟星就听见门外隐约有脚步声靠近，似乎是皮鞋发出的声音，很显然来者很着急，回家连拖鞋都没换。

“小勉，你先冷静······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你贸然闯进去不好。”是那个管家的声音。

乔勉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他在家里拿着枪、把客人拖来拖去，还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间？”

转眼那脚步声和交谈声就近了，许舟星赶紧起身，轻轻搬开乔钺的手臂，一溜烟朝门口跑了过去。

他打开门的时候，乔勉正准备用枪崩了门上的锁。

门开了，两面都是一愣。

许舟星忍不住暗暗腹诽：乔钺拿着枪在家里到处走的习惯好像是跟您学的。

但这话他不敢说，只是很礼貌地小声说：“叔叔好，师哥在睡觉，他好不容易才睡觉，我们能不能在外面说？”

乔勉收起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许舟星这才想起，自己穿着乔勉的睡衣，顿时后背发凉。

乔勉唇边浮现一丝戏谑的微笑，问：“在我房间干什么了？”

许舟星低着头不敢说话，他身体里的腔口通道入口，到现在还有点火辣辣的刺感，乔钺找的那个炮弹模型，并不是情/趣道具，因此上面有些模型线的地方还是相对尖锐的，可能有些细小的划伤。

乔勉见他神色，已经猜到了大概，看许舟星没事，也不再坚持要进屋，打算离开。

“等等！”许舟星忽然喊住了他，“乔叔叔，您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有些事情想自首，也有点问题想问。”

乔勉大方地点点头，耐心地看着许舟星。

许舟星咬咬牙，他其实有点绝望，他知道自己听见了绝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这父子俩杀了自己都很正常。

“我想先请求您一件事，”许舟星决定先给自己争取一点补偿，“我的爸爸在医院等待治疗，如果您在听完我要说的事之后决定杀了我，能不能为我爸支付医疗费用？”

乔勉挑眉：“这是勒索？”

许舟星攥着手心：“没、没错，这这这是勒索！因为我知道了您的秘密！”

乔勉觉得有点好笑：“你这样勒索可没什么用，有什么就直说吧。”

许舟星咬咬嘴唇，深吸一口气：“您是不是也患有信息素缺失症，并且在医生的建议下，尽早开始了特殊治疗？”

乔勉有点意外，没说话。

许舟星说：“我爸也是这样的病，所以我查过很多资料。我爸在发病早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到了中晚期，发病过程就只剩下了痛苦。但我听师哥的描述，您应该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许舟星顿了顿，又说：“我无意打听您家的私事，但是您为什么不能跟师哥坦诚地说明呢，他或许能够理解！”

乔勉轻轻笑了一声：“我试着找他谈过，但在我对他开枪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认我这个爸爸。无所谓，这是我自己做的事，也应该承担后果。”

许舟星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您一定很爱卡洛叔叔，看到师哥这样一定很难过。”

乔勉讶异地看着许舟星，好一会才发出一声叹息般的轻笑：“我还从来没有听人叫过卡洛——叔叔，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

许舟星闻言，忍不住发出了抽噎声，他总是这样，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这个当事人还心平气和，你怎么哭了？”乔勉很惊讶。

许舟星擦擦眼泪：“我会再尝试劝劝师哥，但是可能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而且，我猜他在这里睡不好，乔叔叔，您能不能先不要逼他回家。”

乔勉看着许舟星觉得这小孩很有意思，一口一个师哥，真有趣，自己年轻的时候，对师哥卡洛从来都是直呼大名。那时候，卡洛想要听到自己叫声师哥，得在床上折腾半天才行。

乔勉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小家伙，于是坏心眼地说：“你想劝他，可我不打算留你怎么办？”

许舟星一愣，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好一会儿才说：“那我能再问您一个，很冒犯的问题吗？”

“你问。”乔勉很慷慨。

“师哥十四岁的时候，您为什么，会在卡洛待着的那个书房，和管家叔叔······”许舟星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沉默的管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那个。”

“哪个？”乔勉这次没听懂。

许舟星对这件事有很大的疑惑，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解开乔钺心结的关键，咬咬嘴唇心一横说：“做、做·······唉······”

乔勉大概是太惊讶了，久久没有说话。

“没有过，这可能是个误会。”一旁的管家乔若久忽然出声了，“是谁告诉你的？”

“师哥说，卡洛告诉他的。”许舟星小声说。

乔若久安静了片刻，大概是在回想当年的旧事，然后说：“当时小勉······委员长他在书房看书，想和卡洛说说话，但是卡洛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回应，委员长的缺失症突然发作，我尝试进行了一些语言上的安抚，然后将委员长带离了书房。但是······没有，不可能会有那样的事，卡洛没有视力，他一定是误会了。”

乔勉安静地站在那，漂亮的黑眸子里像是弥漫着无边水汽氤氲的夜色。

“乔叔叔！”许舟星忽然反应了过来，“师哥告诉我，卡洛当时说，其实他一直想要自由，师哥帮了他，他对师哥说谢谢！还让师哥转告您一句话——他爱您，祝您幸福。”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连机器人运作的声音都几乎难以听见。

许久，乔勉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看向许舟星：“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舟星摇摇头，又立马点点头：“如果我死了，您会支付我爸的手术费用吧！”

乔勉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舟星身后的门忽然又开了，一把枪越过许舟星抵在了乔勉的额头。

“小钺！”管家有些着急地喊了他一声。

乔勉懒懒地扫了一眼许舟星身后的乔钺，说：“到底是谁教你的，提着枪在家里到处走？”

乔钺放下了枪，揽着许舟星退回房间，关门之前撂下一句：“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