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相柳于沙场上殒命之后,小夭的心脏仿佛被捏碎了一样剧烈地疼痛起来,呼吸急促,不断剧咳,然后哇地一声,吐出鲜血,小夭伸手摸到嘴角的鲜血,不知道是意识到了什么,喃喃自语到,“相柳……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不愿意留下一条命呢……”,言语之间,溢满了心痛和不解,只觉眼前一黑,扑倒在梳妆台前,昏死过去了,满桌的胭脂香粉,华丽的红色首饰,被打翻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同样感受到痛彻心扉的玱玹,也忽感喉中一阵血气翻涌,再一算时间,料定是相柳已死……小夭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所以,此刻玱玹心中的剧痛不止,那就是小夭……“不好,”玱玹顾不上自己剧烈的心痛,草草交代了几句,就放下还在议政的大臣,暗自忍痛起驾??,直奔小夭的住所,只见小夭已被侍女安放在床榻,但看那呼吸,已是进气多,呼气少,已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的境况了。
见到此情此景,玱玹已然忘却了心中的剧痛,只觉得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一晃,蓦然颓倒在小夭的床沿,他握着小夭冰凉的手,努力地克制情绪,对内侍说,“传鬼方氏的巫医来见我,其他人非昭不得入栖梧内殿。”
内侍口称一声“诺。”,急急地跑出内殿,没多一会,巫医就独自前来,等候面前的玱玹问话。鬼方氏巫师虽不是宫中之人,却也是玲珑剔透的妙人,自然十分懂得宫中规矩,又极擅长察言观色,他深晓有些事看破却不能说破的道理。而此刻,巫医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因为坐在巫医对面的玱玹,他正强压着心中的悲痛和怒火,但眼底那抹强忍的殷红,早已出卖了他此刻浓重的情感,只消一个出口,就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
“你告诉我,王姬到底是因何而昏厥?”玱玹语气森冷地问道。“我又为何会觉得心痛?”
“回陛下~”巫医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的说辞,没有抬头,只拱手继续禀报,“陛下您与王姬已定下一世的噬心咒,若王姬遭遇大喜大悲之事,心中喜悦亦或悲痛,陛下亦会有同感。”
玱玹拂过心口愈加厉害的疼痛,强忍着问巫医,“倘若王姬因故悲痛过度,以致昏厥不醒,那我是不是最终也会和她一样……”
“臣自当尽力救治王姬,但是王姬若是心病,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玱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提高了不少。
巫医虽然有些害怕君威,但仍然鼓起勇气谏言,“陛下想要的答案,其实心中早已知晓,不如……不如……就此将噬心蛊解了吧。”
“噬心蛊唯死不可解。”玱玹用一双冷眸看着巫医,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在此刻降到了冰点,语气狠厉地说,“你是想让王姬死吗?”
“臣下,不敢。只是陛下您乃天下共主,您的安危不止是您一个人的事,您若有差池,您的臣子黎民该由谁来保护……陛下……”巫医抬起头,再次向玱玹深施一礼。
玱玹深知唯一可以命换命的相柳已经死了,小夭若不能醒过来,不仅小夭会死,自己也会有危险。倘若他不是这天下共主,与小夭一同赴死,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可是现在,他既然不能死,那么小夭也不能死。她得陪着他,直到他咽气的那一天。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我不能死,王姬亦不能死。她若死了,整个天下都要为我们陪葬!”玱玹厉声说道。
“这……”巫医语塞,知道眼下不是分辩理论的好时机,于是开口请求,“请陛下宽限臣下三日,臣下定当找到两全之策。”
巫医回到自己的临云堂,坐在书案前,愁眉不展,心中本有数条计策可献,但细想每一条那都是险招,如有意外,那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提笔在纸上写上三组词:幻境、失忆、魇胜
此其一,美好的幻境既可令人神往,又能激发人对存世的念想,若王姬不愿幻境消失,自然也不会让玉体消逝。此方法能留得王姬的性命,但却不能让王姬清醒,活着与死也无甚区别。
此其二,若要让人忘记悲伤,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人失忆,而让人失忆的方法……又往往容易让人失去正常的神智……这一条恐怕陛下也未必愿意。
此其三,魇胜,最早可追溯到上古的神术,原本是物件或咒符,达到祈福或者诅咒的目的。但是如果施法得当,亦可用人或者物件,替代原主承受伤害。但是第三种方法,也只有在巫医圣典中,他翻阅过,若按照书中所载,他未必不能开启这个魇胜之阵。但问题是,谁也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须知若以人来祭阵,就需施法令此人心甘情愿地接受原本属于王姬的灾祸和悲痛,虽是压胜之阵的傀儡人,也可会替代原主承受苦难死去,但需知万物守恒的道理,如此一来,傀儡虽死必生怨念,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但若以死物做魇胜之术的阵引,那么这个阵引之物必定要收藏妥当,不然若是损毁或者亦是被有心人利用,更是会反噬正主。巫医思来想去仍旧拿不定主意,只有将这三条方法的利弊都列出于纸上,只待三日后玱玹的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