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打电话给康局出车接应,你留在这里等他们,我们和村警先上山。”
不等仲夏反驳,他继续道:“每个人带2升饮用水,手机下载离线地图,五人一队上山,我开手电在最前,不要掉队,天气特殊,各位注意个人安全。”
“好的宋队!”“明白!”
“我觉得有些不对。”一直闷头赶路的江桢忽然道。
樱桃沟后山,碎石山路,几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向上攀爬,时不时需要扶住石壁借力才能站稳。江桢被宋柏拉了一把,两人并肩探着前路。
盛夏长至及膝高的草丛簌簌不止,在风雨中摇晃起伏,加上山里起雾,虽是白天,却像傍晚一样阴沉,能见度不高。宋柏被说中心思,却没有直白说穿,举着手电问:“怎么不对?”
“……我觉得,从袭击刘勇开始,李志贞就像故意在吸引我们的注意一样。谁能确定刘勇记得住送木头和上门拿木珠的出租车车牌号?一个车牌号,不可能比一个要杀自己的人的脸好记,他就不怕刘勇没死,直接认出他来吗?”
事实也恰是如此,刘勇幸运地没事,并且立刻指认了杀人未遂的李志贞。
“我们现在锁定他的速度,可比逐一排查出租车,沿着那条线索找下去快多了。”
宋柏故意说:“如果他认为警察迟早会摸排到购买木珠的买家,所以趁早下手一了百了,只是没想到刘勇没死呢?”
江桢立刻回答:“道理一样,就算刘勇死了,周围还有监控。动比不动危险得多,但凡我们排查迟了几天,他就可以逃出省外,何必多此一举,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话间他们已经缓慢爬至山腰,也就是殊海寺所在的位置,仔细分辨,远处的雾气之中,似乎已有大型建筑飞檐斗拱的轮廓。
见宋柏沉默不答,江桢继续分析道:“现在带领教众出走也是,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那么多人走失,家属必然报警,现在手机不离身,出走的教众中有老人和病人,去稍微远点的地方就要乘交通工具,那不是一两个人——二十三个人,这样声势浩大,就像是拿着喇叭对警察大喊快来抓我一样,不是引火上身?除非他……”
除非他不想活了,干脆把二十几个人弄到深山荒庙中做陪葬了事。
强烈的冷风吹落雨衣的兜帽,江桢为自己没说出口的这个念头陡然打了个激灵。
紧跟在后的警察们都已行至殊海寺前,大雨把通向主殿、杂草丛生的路上可能留下的人迹冲刷得干干净净,从外看空无一人的寺庙如神仙宫殿被遗落在此,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
宋柏用力为江桢拉上雨帽和衣领,低声道:“小心。”
地面积水啪嗒轻响,警员们在暴雨中急行,宋柏走在最前,还没有摸到主殿的大门,已经隐约听到主殿方向传来的人声——他们果然在这儿!稍后跟上来的警员们听到声音,精神皆是一振,五人一组无声而迅速地分开,左右包抄主殿。
朱漆剥落的残破门窗关得严丝合缝,宋柏一手按上后腰警枪,猛然踹向主殿大门!
刹那间殿内人声骤然放大,挟着雨珠的狂风卷入殿内,呼啸着穿堂而过,十几个来自警方的手电筒光照亮主殿,原本应是泥塑佛像的莲花座上赫然坐着李志贞,他敛眉趺坐,右手端铜像,左手持钵,对闯入殿内的警察置若罔闻,二十三个失踪教徒在他身下莲台边围坐成圆,舞蛇般摆动身体,口中念念有词,竟是在唱经。
烟雾缭绕,浓香呛鼻。殿内空旷,齐整的人声道道回荡,居然盖过了远处的惊雷,信徒的唱诵仿佛生者竭力向地狱天国发出的呼唤,每个人都穿得很单薄,狂风吹鼓他们的衣摆,掠过每一张带着餍足微笑的脸庞,有人站了起来,拼命向上伸直胳膊,好像要接住什么即将降临的神迹,又似下一刻就要踏云而去,羽化登仙。
宋柏最先反应过来,拔枪瞄准莲台,厉声喝道:“李志贞,滚下来!”
唱经还在继续,李志贞抬起眼,下一秒江桢持枪的右手渗出冷汗,心脏狂跳!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开枪,没有抵抗。
李志贞直直看着宋柏,那眼神仿佛背后真有神明,不屑地望着尘世间的一个蝼蚁。
李志贞说:“你们终于来了。”